自序:我的两个发现及其哲学意义
一个人只要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他就会遇到本书要讨论的问题:花的红色和草的绿色只是我们心中的感觉,还是象我们看到的那样客观地存在的?我们的色觉和客观存在的色光是相似的还是完全不同的?进一步的问题是:红花绿草只是我们心中的感觉,还是象我们看到的那样客观存在着,或者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客观地存在着?
早在古希腊时代,原子论者就对这个问题作出相当科学的解答:客观存在的是原子构成的物质世界,原子运动引起感官感觉,颜色、声音、气味等都是人的感觉,和感官构造及习惯有关,和引起它们产生的原子或物质完全不相似
(后面将说明这一解答并不完全正确)。现代自然科学的解答也大致如此。然而这一解答却带来了令人困惑的哲学问题。既然红绿颜色只是人心中的感觉,为什么红花绿草就不是人心中的感觉?既然感觉和引起它产生的外物完全不相似,我们怎么能知道外物本身是什么样子?原子论带来的哲学问题正是恩格斯指出的哲学基本问题(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包括世界的本原问题和世界的可知问题。后面谈及)。我知道有一种时髦的见解:哲学基本问题,或世界本原问题,是假问题;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争论没有意义;因为肯定世界的本原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由此推导出的的感觉经验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仍然执着地要讨论哲学基本问题。这不是因为我基于某种信仰,要为信仰而战;也不是因为我知识渊博,可以给出总结性的结论。而是因为,碰巧我有两个发现,这两个发现将迫使我,也迫使学术界,从新的角度审视哲学基本问题,从而得出更加合乎自然科学的结论。
我的第一个发现是【
3-7】:无论是唯心主义、实证主义、还是唯物主义(主要指朴素的唯物主义),它们关于语言、感觉和外物三者之间的关系都弄错了;我们不是依照感觉,而是依照手指的外物来定义“红”、“绿”、“酸”、“咸”、“软”、“冷”、“热”等词的;语言一致不能保证感觉一致(比如虽然两个人一致地说“花红草绿”,但是两个人的两种色觉正好相反,这是可能的),把红、绿、酸、咸、冷、热等物性还原为感觉、要素或感觉材料(象唯心主义和实证主义那样),或者说一种感觉和一种物性相似(象朴素的反映论那样),都是行不通的。这一发现迫使我承认:
1)日常语言所指的世界不是康德所说的自然界、现象界、或表象世界,也不是实证主义说的中性世界,或要素或感觉材料构成的世界,而是唯物主义肯定的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2)关于感觉和外物之间的关系,古希腊的原子论和近代德国的符号论是对的;原子论和以洛克理论为代表的机械唯物论认为:原子或物质运动产生感觉,但是感觉和物性完全不相似;以康德和赫尔姆霍兹为代表的符号论者则进一步肯定:感官感觉是符号,符号是任意的,它们和物性没有确定的一一对应关系。如果到此为止,我的以上结论一定被认为是不可知论。然而,碰巧我又有第二个发现。
我的第二个发现是【
8-10】:存在一个巧妙的色觉机制数学模型――译码模型,其原理和数字电路中的3-8译码器原理相似,它可以很好地解释各种色觉现象,特别是色觉机制进化。我们可以由此说明:1)色觉是模拟符号,或者说是连续变化的符号; 2)它含有关于物性的信息, 因为变化的色觉反映了变化的色光(虽然一种色觉和一种物性不相似);3)色觉机制是因为辨别外物的需要逐步进化的,表象世界或现象界,是随着色觉机制进化而进化的,费尔巴哈和马克思的对象化理论可以由此得到自然科学解释。和我的第二个发现密切相关的是我的信息理论研究。为了计算色觉信息,我推广仙农信息论,得到一种广义信息理论【
11-14】,它不仅可以计算和优化感觉信息,也可以计算和优化语言或预测信息。其结论不仅和常识,而且也和波普尔的哲学理论非常一致。比如根据这一理论,一个预言越是把偶然预测为必然,而且通过事实检验是对的,则信息量越大;永真命题不提供任何信息;谎言或坏的预测提供的信息是负的,听信算命先生信口开河会减少我们已有的信息。不可知论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康德的物自体
(即客观事物)不可知;另一种是休谟的因果关系(或客观事物的规律)不可知。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检验说和波普尔认识进化说解决了休谟的不可知论。但是是否解决了康德的不可知论,仍有争论。因为康德可以说:你们解决的都是现象界中的可知问题,至于和感觉完全不相似的物自体如何可知,你们并没有解决。现在,有了我的两个发现及新的信息理论,我们就有了两种方式证明物自体可知:
1)因为日常语言描述的对象是可知的,而日常语言所指对象就是物质对象,所以物质对象或物自体是可知的; 2)感觉虽然和物质对象不相似,但是它含有关于物质对象的信息,而且这一信息可以用和仙农公式类似的信息公式定量描述,所以物质对象从自然科学的角度看是可知的。另外我关于语义信息的研究也从信息论的角度给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检验说和波普尔的认识进化说以支持。所以,不可知论对于我的观点来说完全不合适。为了更好地叙述感觉和外物的关系,也是对我的研究的一个总结,我提出模拟符号论。它基于达尔文的进化论和自杨
(Young)以来的颜色和色觉理论――也包括我自己对色觉和信息的研究,是物理学相对性原理的哲学推广。 它吸收了原子论和机械唯物论对感觉和外物之间关系的看法(物质运动导致感觉,但是两者不相似),吸收并改进了康德和赫尔姆霍兹的符号论,吸收了费尔巴哈和马克思关于感官感觉对象化的看法(用以解决二元论问题),吸收了列宁等唯物论者关于颜色、声音、气味…客观存在的看法(反对唯心主义和实证主义)【15】。这本书既有科学探讨,也有哲学分析。但是它和流行的科学哲学著作不同。流行的科学哲学总结和指导自然科学,而这本书相反,它通过自然科学解决哲学问题,比如通过色觉数学模型说明感觉是模拟符号,用信息论解决可知问题,把物理学相对性原理推广到哲学。
我把许多非常极端的观点统一在一起了。这些观点在别人看来相互排斥,而在我看来――从新的角度看――非但不矛盾,而且非常协调。这本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试图消除人们关于哲学基本问题的困惑。
在我动手写这本书之前,我刚刚完成了另一本著作《美感奥妙和需求进化》,那本书是为了消除人们关于美感和需求问题的困惑,也是基于一些新的发现――关于快感产生规律的发现和鸟类审美趣味的发现。这两本书分别涉及人和外物的认知关系和欲求关系,是对我多年来的科学和哲学研究的全面总结。如果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将无比欣慰。
鲁晨光
20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