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汉洛夫曾引用格罗塞举的例子:土著民族住在遍地是花的世界,却不以为花美。 结论是:人类最初只欣赏和劳动及狩猎之类和生存有关的事物,后来才欣赏与功利无关的事物的。在笔者看来,说物质需求不同,所欣赏的对象也不同,这是对的。但是,土著人不觉得花美也是因为有花的自然环境对于他们总是满足的,如果让他们到沙漠中住上一年半载,我相信他们也会觉得充满花草的环境是美的。
我以为对自然景物的美感差异和种族是否落后无关。比如我所知道的许多山里人也不觉得山野美。张家界的风景对于城里人来说是很美的,因为那儿有奇妙的山峰和溶洞、人迹罕至的原始风光,这些在其他地方是很少见到的。对于厌烦城市生活的人来说,那就更美。但是当地人却不怎么觉得张家界的山野美。有报纸报道说,张家界是一位香港人发现的。才听感到奇怪,难道一直住在那儿的当地山民不知道有张家界?但是后来的事实的确说明,张家界出名和繁荣的确得益于那位香港人的宣传。至少我们可以修正说,那位香港人发现了张家界的美。为什么当地人不怎么欣赏那种山野美呢?原因是:那是贫穷劳累的地方;在当地人看来,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我下放的地方就是风景很美的山区,才去觉得美,时间长了感觉也就平淡了。后来在我在大城市住久了,就特别觉得那山区美。
这一切说明,美感和需求、缺少或不满足相关。我们欣赏的都是我们缺少的,从而乐于接近的。
这一结论也可以从历史上人类对自然美的欣赏找到证据。古代诗人陶渊明写了大量的田园诗赋,其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以及故事《桃花源记》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欣赏。陶渊明之所以觉得那种意境美,是因为他生活在战乱年代,曾经当官。他为了逃避战乱和官场斗争――这些可能危及生命,于是极其向往田园生活。表面上他对自然美的欣赏和功利无关,但是,追求安全的生存环境就是追求最大的功利。现代人之所以欣赏陶渊明描写的田园风光,也无非是因为人向往没有精神压力的田园环境,渴望逃避喧闹的城市生活和污染的城市环境。这就是为什么从人口集中、污染严重的城市――广州――来张家界玩的人最多。
中国山水画自唐朝以后广为流行,法国大革命后期产生了大批描写自然美的绘画作品。人们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开始特别欣赏自然美,原因是从那时开始,人类对战乱更加厌烦,对安全、宁静、没有污染的自然环境的需求――看来人体天生就适于那种环境――更加迫切;特别是对于物质需要得到满足的阶层,对自然环境的需求逐渐被提到更高的位置。